逆北

【半路同程】『第一章』1.7

# 久等久等。你们愿意看我写整整一章的比赛吗（挠头

1.7

交流赛在下一个周末正式打响。

在这过去的七天里，周子言隐约觉得朝哥比往日多了几分沉默。虽然他依旧温和，对他的关照也不曾减少，但他们住在一间屋子里，周子言在忙自己事情的间隙里抬起头，总撞见简朝面色沉冷的翻看着过去的比赛视频、看自己的训练录像，或者干脆就坐在那里长时间的出神。

这一周超量的素质训练本就辛苦，可在周子言看见或者看不见的时候，简朝似乎给自己上了更大的量。

周子言不曾细问，但他知道，朝哥的心理压力，一定很重。

 

今天的首发采用了和三个月前同样的阵容，不同的是，在三个月沮丧、不甘与重头再来的磨砺中，他们注定变得更加强大。

 

双方队长挑球挑边结束，教练递交站位表，距离正式开始比赛，还剩不到十分钟。

简朝坐在场边，将手指上裹好了的胶布撕下，低声对席宇辰说，“我去趟洗手间。”

他看起来面色沉静，实则手心细密的汗珠浮了一层又一层。他不是神仙，也会紧张，也会焦虑，也会长时间走不出阴影，虽然处于队长的位置，要求他不能出现这些不该有的情绪，甚至还要打起精神在场上喊加油、调士气，但也正是因为处于这样的位置，给予了他成倍增长的压力与责任。

 

三个月了，他本以为已经将自己的情绪处理的足够妥帖，可是没有。再一次直面当初的对手，无论那段儿噩梦般的回忆在无数次的重复观看后让他多么麻木，此刻，带给他的依旧是如出一辙的紧张与痛苦。

 

炎热的夏日午后，所幸水管中冲出的水流依旧冰凉，简朝捧起双手迎着龙头，在流水冰凉的刺激与温和的抚慰下渐渐平了心绪，接着，他捧起手中的水扬在脸上，在三两次的重复后甩了甩脑袋，关掉水流，走回场馆。

 

他回到场边，掏出毛巾擦干了手上脸上的水迹，又一圈一圈认真的重新缠好胶布。

席宇辰站在他的身旁，看似在关注着场上队员的热身，却在他迈步上场前喊住了他。

他们彼此信任，彼此了解，已经很久不再需要任何多余的话语，但这次，席宇辰拍了拍他的臂膀，话音郑重：“简队，加油。”

简朝迎上他的视线，点了点头。

 

开场的哨声响起。

 

主攻，杨锐、贾舒韩；副攻，谢淼、徐永辉；二传，尹恒；接应，简朝；自由人，沈轲。

七只手叠在一起，加油声响彻场馆。

 

第一局开场，尹恒站在一号位发球，简朝站4号位从反轮开打。

 

他站在网前，一抬头，依旧是和他对位的熟悉面孔，三个月前，他们第四局拖到28:26艰难拿下，第五局决胜局，就是这一模一样的开场。

脑海中的记忆又开始不间断的播放。

 

简朝闭上眼睛，心脏急促的跳动砰砰砰撞击着胸腔。只有五秒钟，他默念着，五秒钟，必须冷静下来。

 

“砰——”他听到手掌击打排球的声音，尹恒发球后快速跑回原位。简朝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场上熟悉的情形，这份熟悉带给了他些许安定。

他睁开眼睛，集中精神，关注着对手的情形，准备跑位拦防。

 

助跑，起跳的同时抬臂压腕，一颗重扣擦着他的指尖飞向这边球场。

拦网有效，防守起球，尹恒将球背飞2号位——砰！

 

对面拦网得分，1:0。

 

再来，对面发球，一传到位，快球给副攻，拦网保护到位，尹恒再次传球，飞四号位，简朝左手切小斜，出界不过一指宽。

2:0。

 

似曾相识的开局，似曾相识的压力，再一次萦绕上每个人心头。

三个月后再战，论实力，论准备，不应该。

 

但又有什么应该不应该，他们针对对手不断改进战术，对手也在同时研究他们。

赛场上，成绩说话。

 

“没事。”

“好球好球。”

“怪我。”

 

判罚的间隙，队友们凑在一起击掌加油，简朝拍了拍尹恒的背，压着声音道：“没事，该给我给我。”

话音出口，他自己心里却不可控的一紧，他是习惯了多担当的人，在队伍最困难的时候总要站出来，但这份担当意味着的是更多的压力，那场输掉的比赛，他也是这般站出来，甚至少有的强硬的要求上场。

可是，他们输了。

即便他也拼尽力全力，但输了球的责任，还是更多的被他压在了自己身上。

 

没人不怕因自己而输，可面对如出一辙的场景，他依旧很难不去承担。

就像刚刚第一颗球，按照战术执行，是可以给到他的，简朝知道，好友担心他的状态，也怕他刚拦过网来不及调整，这才甩给了相对好打的二号位。

那么，该说的话，由他来说。

 

尹恒闻言点头，与他目光相交的瞬间，信任与默契在两人间传递，他们互相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。

 

比赛继续。

 

发球哨是一个个新的起点，判罚哨则是一次次无情的宣判，站在球场上，他们能做的，便是放下包袱，放下已有的结果，去拼未知的可能。

 

第一局25:21，H大以微弱的优势先下一局，中场三分钟休息，两边交换场地。

坐在替补席的周子言帮几位学长提着运动包和矿泉水，随队伍向对场走。

 

队友们围成一圈听席宇辰总结上一局的问题，布置下一局的打法，周子言一手捧着两瓶水站在外围，看起来略有些无所适从。

第二局开始，队友们再次走上赛场，周子言低头摆好水瓶，刚落座，突听席宇辰清清淡淡的声音在耳旁响起：“替补席不是让你坐在这里自怨自艾的。”

周子言一惊，猛的坐直身子，辩白道：“我没有。”

席宇辰轻笑：“没坐过替补席？”

……确实没有。周子言挠了挠头，想起小时候一路打球到今天，总是首发上场，享受着掌声与欢呼。

“你这个状态我怎么敢换你？”席宇辰说，“劝人的话我一般不讲，周子言，自己调整一下。”

 

没料到自己略有起伏的心态被他完完全全掌控，周子言心里一惊，忙提醒着自己专注到比赛中去。

 

第二局比第一局更加艰难，对手打得很顽强，即便前期一直处于落后状态，也一丝一毫不曾放弃，打到后面的关键分，反倒是H大被逼得有些急了。

从23:20领先被追到23平，简朝再一次进攻受阻后，侧头向场下找了找席宇辰的身影。

后者却没叫暂停，只对他点了下头，示意继续。

 

“来接一个打一个啊，有的。”简朝在场上拍了拍手给队友们打气，在队友“加油”“好一”的回应中，自己也重新燃起斗志。

 

比分在双方你来我往的进攻中交替上涨。简朝轮到后排，后攻拿下一分，前排主攻的裸点强攻和副攻的快球也各得一分，但最后，比分追到28:26，第二局，对面胜了。

 

双方换场，面对略显低沉的士气，席宇辰少见的给了句称赞：“打得不错。”

“多动脑，找人打线，打不过别硬攻，该练的我们都练过了，大家执行的也都不错。”席宇辰布置战术时话音很快，“下一局，周子言，配简朝打主攻，楠哥，上。”

落后的时候变阵，是尝试，也是冒险。上一次的比赛，他们就是在这样的抉择中，让形势急转直下。

而今天，席宇辰就好像在带着他们复刻之前的比赛。

 

场间休息很短，周子言来不及多想，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身子。

这场比赛，他其实是负担最轻的一个人。没有之前输球的阴影，新阵型对他影响也不是很大。上一周的训练中他们磨合过几次，效果都还不错。

但这场比赛，却算得上是他在新队伍的首秀，他太想发挥得好。

 

上场了！

 

简朝揽着他的肩和他一同走上赛场，周子言第一次将自己的右手和新队友的相叠，“加油——”，他的声音和队友们重合在一起，新的征程，开始了。

 

一次次的视频分析、战术讨论将对手的特点刻在他的脑海中，久违的站上赛场，在默契的配合与高质量的战术组织下，在一声声“加油”与“好球”的肯定中，周子言看着排球飞行的轨迹，用尽全力、高高跃起。

“砰！”

 

“wow——”

“漂亮！”

 

周子言擦着球网落地，攥着拳头转回身大喊，队友们从各个位置向他跑来，六个人聚在一起，相互拍了拍背。

 

第三局，比分，1:0。

 

并肩作战的感觉，真好。

 

后来，无论他走了多远的路，一个人迈过多难的坎儿，他永远记得也永远怀念着这份最初的热情与感动。为了这份情愫，再多的难关，他都愿意去闯。

 

第三局比赛依旧打得艰难，但好在结局尚好，25:22，他们赢了下来。

 

第四局，H大沿用上一局的阵容，在来来回回的拉锯中，海大似乎找到了应对的策略，H大左右两路边攻先后受阻，中间比分一度被反超，席宇辰即时叫了两次暂停，简朝也在短暂的慌乱后渐渐找回了状态，最终，26:24，大比分3:1，H大赢了。

 

双方握手之后，队友们相聚在一起欢呼，即使不曾亲历三个月来失败的痛苦，周子言处在他们中间，也被这情绪感染的眼眶发热。

 

耳边兴奋的喧嚣声不停，简朝一个人立在替补席前，一圈圈扯下手指上的胶布。他的手早被汗水浸透了，胶布也皱巴巴的不成型。在四周的热闹中，他的神色显得有些寡淡，也可能是场上极度紧绷与兴奋后的虚脱，此时似乎有万千思绪汇聚在脑海，又好像空落落的不知该想些什么。

席宇辰去和对面海大的教练道谢，在对方“怎么还拿这一套对付我们”和“席老板看不起我们，都不肯亲自上场”的调侃中，笑着讲了几句场面话。

接着，他回过身，就看到了这样的简朝。

 

席宇辰心里轻轻叹了口气，走过来站在他身旁，一手搭在他肩上。

“宇辰。”简朝不用侧身也知道是他，“晚上空吗，我来找你。”

席宇辰侧过头来看了他一会儿，青年人额角还挂着未拭去的汗水，眉眼柔和，看不出心思。他沉默了一会儿，道：“别折腾了，房间等我吧。”

“嗯。”简朝不见诧异，轻轻应了声。

 

这段儿记忆，他需要一个正式的道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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哎 这章写的很难过，和朋友讲这一段儿的大纲时，奥运会还没有开打，结果不知不觉就和现实中的某些故事奇妙的重合了。可能这就是团队吧，一个人不是比赛，但王牌球员的绝对担当和背后每一个队友的坚强后盾，都是少不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