逆北

一些旧文@逆·自闭·北

辗转 1

# 惊不惊喜,意不意外…

#总有老朋友对我的黑历史念念不忘,我决定自掘坟墓一波。现在看来真的很稚嫩也很傻的可爱啦,无论是语言表达还是情景安排。四年后我的观念有了很大的变化,再谈及选择可能也写不出这样的内容。但毕竟是属于我人生的一个阶段。留个纪念。

# 舞蹈 师生 一个短短短篇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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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月中下旬,天气已经热了起来。

周皓一口气爬上六楼,呼吸便急得不成样子。

他斜倚在楼梯扶手上,心里生出好一阵懊恼。一年的时间,竟然连体力,也可以下降到这种地步。

这懊恼催生了退缩的念头,有一瞬间,真想循着原路扭头往回跑。

 

可是好累,跑不动了。

少年站在原处调整着呼吸,目光下意识的打量着周围的种种。

 

楼道中,一种让人心惊的熟悉感弥漫开来。

门边对联的款式、墙上调皮的小孩画下的图案、墙角扫地的扫帚,甚至连四周贴着的小广告,似乎都是记忆里的模样。

“终是回来了呢。”周皓自嘲的笑笑。可是,回来,做什么呢?

一年前下了决心不走特长拼文化课,咬着牙同师父道出那声再见。于是,这一别,真是一年。

 

市里的重点高中,考学的压力自是不必说,只是除了新年期间短短几小时的探望,一年都抽不出时间来看看师父,那也是假话。

说到底,不过是没有勇气罢了。

那时候他主意拿的正,等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,就过来找师父接着练舞。

可他从不曾想,自己会这般灰头土脸的站在这里。

 

昨晚挂掉成绩查询的电话,身子一阵一阵的发冷。622分的理科成绩,远高一本线,却绝不是他要的结果。

答完卷后没有对答案的欲望,知道了成绩愈发不愿深究。骄傲的小孩曾扬言非TOP1不上,几次模拟考都保持在全校前五也确实有这样的底气。只是此刻想来,真是丢人丢到了家。

 

呼吸终于平复,他咬咬牙,抬手,是三声毕恭毕敬的叩门声。

 

约莫过了三四秒,才听屋里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,伴随着少年砰砰的心跳,面前的铁门被拉开。

开门的男人四十出头,绕是这些年锻炼得少了,无论是身材还是仪态,一眼就能瞧得出是练舞之人。

是莫辰,他的师父。

 

“师父。”少年张嘴唤人,却不知怎得没发出声音。

“来了?”莫辰温和地笑,语气平常的怎么听也不像是久别重逢。

周皓一时失神,恍惚间只觉得像是回到了那些每天来这里练功的日子。那些日子,每晚师父笑着迎他进门,接过他肩上装着沉重课业的书包,带他走进练功房。

现在想来,真是恍若隔世。

 

换鞋进屋,站在师父面前,练舞的少年,鲜有的低下了自己的头。

莫辰没再说话,沉默中,少年心中的不安与愧疚,又添了几分。突然的,他一屈膝,就跪在了男人面前。

“做什么?”莫辰开口,语气中的震惊盛过了不悦。他伸手,想弯腰拉人起来,却又顿住了。好看的眉头因腰间传来的疼痛而皱起。他的腰前不久刚动了手术,现在行动还有些不便。

这些,低头的少年看不真切,对师父刚动过的手术,更是不知情。

 

昔日声震一时的青年舞蹈家莫辰,因大量的练习积累下严重的腰伤,年纪轻轻便退居幕后。早些年他还在大学教课,后来伤痛的日益严重,加之心情失落,便连稳定的收入也不愿意拿了。

十几年的苦练,最后闪耀不过两年,而登台的时间,更是要掐表计算。他心中的悲痛与苦闷,大抵只有亲身经历才感知得真切。

 

他前些年也带过一些学生,后来陆陆续续把他们送进舞院的大门或是目送他们离开专业的队伍,个人有个人要走的路,莫辰不曾干涉他们的选择。

而他不曾再收新的学生,跟在他身旁的便也只剩周皓一人。

 

周皓这孩子,打小跟着他起,莫辰便知道他没有跳一辈子的念头,可每每看着少年在练功房中专注的眼神,多苦多累都不曾逃避的坚持,以及伴着音乐起舞时惊人的天赋,他便总想着,能陪这孩子再多走一段路也好。

专业道路上所有的苦和累,他自己经历了个遍。为了每一个细节的精益求精,当年就算把命搭进去也在所不惜,而如今却看得开了,在哪里跳舞不重要,跳到什么时候也不重要,只要此时此刻,孩子想学,他便教。

 

周皓对师父的敬仰与在乎也深到了骨子里去,他少时翻看师父当年跳舞的带子,在心中播下了对这门艺术最初的向往与喜爱。后来他们在日复一日的教导与陪伴下见证着彼此走过十几年人生,磨合出的不仅仅是练功房中的默契,更是超越了“教与学”的深厚感情。

只是,周皓把一切都看的太清楚想的太明白。他爱跳舞,肯练能吃苦,却不肯用一生去追求。他聪明,功课从不曾落下,更是打小目睹了师父的无奈与不甘,自觉不该选择这种吃青春饭的行业。

他给自己的人生规划,不是什么轰轰烈烈,只想求得一份安稳与踏实。

 

优秀的小孩都是骄傲的,就读在市重点的全封闭高中,纵然咬定了不走专业,高一高二时也要每天晚上到师父这里练舞。直到踏入高三,才终于开口说了再见。

那时候师父是怎么说的?最后一堂课结束,送他一直到家门口,告诉他:“阿皓,别有负担,好好读书,师父等你的好消息。”

 

那么,好消息呢?

泪水不知怎么就滚了下来,跪着的少年声音哽咽:“师父,我没考上。”

负了师父的心血与期望,更负了师父一切任他自己选择的信任与支持。他,究竟有什么脸来见师父呢?

“起来。”莫辰手扶着腰,低声命令。

跪着的少年不肯动。

“我说了起来。”莫辰的声音少有的冷了,“什么时候教过你这样。”

 

周皓被几乎未曾听闻的冷硬语气喝得一激灵,他抽泣着站起来,偷偷打量师父的神色,迎上的却是师父包容的目光,泪水终于无法压抑,他失声痛哭。

莫辰上前拦住少年的肩,耐心的安抚,待少年渐渐平静,他轻声道:“你已经很棒了。”

“我才刚刚考过六百。”少年哽咽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和我想要的差了太远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语调依旧耐心又包容。莫辰刚动过手术的腰并不允许他这么支撑,可他似乎并不在意,“在师父心里,你一直很棒。”

“可我不甘心。”周皓的声音很低,“我不想要这样的四年。”

骨子里,当真是个骄傲的孩子。

 

“那你想怎么办?复读吗?”平静的语气,没有逼迫,没有劝说,莫辰给他的,不过是交流与指引。

少年低着头,没有做声。显然,复读这样的词汇,也是离他太远的存在。

 

片刻沉默,莫辰轻轻开口,说起那句他一直想说的话:“阿皓,回来吧。”

“你从小便没有练得太狠,身体保护的很好,放眼现在的舞台,三十四五岁,甚至年龄更大的舞者,都还在跳舞。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了舞台,这种天赋别人求不来。踏踏实实地练,对你来说,去顶尖的院校不是问题。”

 

莫辰清楚少年的顾虑,也清楚如何帮他打消。他知道,那么喜欢跳舞的的少年,却没有选择这条路,绝对不是不肯,只是不敢。

“回来吧,阿皓。”他说,“回来,师父带你练。”

 

少年的泪,仿佛怎么也止不住。自己如此狼狈的回来,迎接他的,却不是疾风骤雨的责骂亦或让人窒息的失望,只有深深的理解与包容。

莫辰依旧平和温柔地望着他,“阿皓,你可以先跟着我练,录取通知书自己收好,我给你时间好好想清楚,一个暑假的时间,走专业,去读书,或者回去复读,都来得及。”

字字句句落在他心尖,那根紧紧绷着的弦儿似乎松动了。心中千言万语说不出口,默了半晌,周皓退后一步,对着师父,深深、深深的鞠躬。

他哭,把一句话哭的断断续续:“师父,谢谢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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